直率先生的幸福時光

一年半前和一位民眾連絡，催促他回來做兩年一度的案件重審。電話那頭的先生很直率，正事回答完了還不忘問我怎麼晚上七點還在上班？開了兩句玩笑後，他突然正經八百地問我：「太太最近拿到身分證，可不可以也申請這個補助？」我告訴他細節，他說明天請太太來辦，「可是太太從大陸的鄉下來，是文盲，你可不可以幫他寫字？」我答應他，只要太太帶齊所有的東西，其它的我會幫他處理。

隔天，一位白淨可愛的少婦出現，用傳統花布揹巾背著一個小孩兒，帶著一點獨特的口音，靦腆地對著我說：「我老公說要拜託你寫字，我沒有讀書，不會寫字。」確認了她的身分，處理時和她聊了幾句。看著她，心裡有種她嫁給了好人家的幸福感受。接觸過許多外配，有些面露愁容，怨恨夫家；有些勞心勞力，苦喪著臉；也有一些精明幹練，避重就輕。當然，也不乏許多如尋常人家的婦女一般，客氣、害羞，過著半刻不得閒的日子。



她和我見過的外配很不一樣。她露出閃耀的笑容，看起來就是滿臉幸福的樣貌。她散發出的氛圍讓我相信，遠嫁台灣的她，真的找到了幸福。她的喜悅臉龐在我心裡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。

還記得她帶給我的強烈感受。她也許是我這分工作中見過最幸福的人了。

昨天一位先生來，說他是直率先生的哥哥，直率先生因為工作意外過世了。我驚訝地停頓了片刻，一年半前的回憶浮現眼前。當時我們還有說有笑，他們是如此幸福，我們誰也沒料到，幸福會轉眼就消逝。那生命的終結來得太過突然。只能告訴自己，這些年的生活帶給他們倆莫大的幸福，還好，還好他們把握了這短暫的歲月，珍惜上天賜予的美好時光。

誰知道我們的下一刻會身在何方？三年後會是什麼模樣？這段生命的盡頭是近是遠？我不願把時間花費在痛苦地做著討厭的事，也不願把生活過得一蹋糊塗。生命無法永恆，時光稍縱即逝。只希望在生命畫下句點的那一刻，能夠無悔無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