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邊檢

為了省錢，我們選擇從香港走陸路進中國。機場內有很多運輸業在搶生意，各家服務員都很積極，有的見我們兩個女生考慮許久，便轉向找新客戶了。後來一位好心的服務員告訴我們，你可以選擇最方便的方式，直接搭車到深圳機場；也可以選擇用麻煩一些，但能省下台幣 400 元的方式，先搭車到福田，再轉地鐵到深圳。我們選擇了可以探險的旅程，原本是為了可以在市區繞繞，吃點美食，後來發現福田就像朝馬站一樣，只有能充飢的過路方便餐。

在台灣生長的我從未想過如何踏入陸路國境，處於海島國家，只要出國就得搭機、搭船，出了國境，就得要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進入另一個國境，我從來沒想過，中間航行的這一段路（或是說「海」）屬於誰？也許是雷達圖上有條鮮明的界線，也許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？又或者是不清不楚的灰色地帶？

從陸路過境微妙之處在於，出了境，馬上就要入境。少了中間的那一段漫長等待和期盼抵達目的地的蘊釀期。就像計畫許久的旅程，終於到了機場、查驗行李、出關、登機之後，還要一段不短的時間才能踏上夢想之地，這段過程雖然繁瑣又耗時，但伴隨而來的卻是興奮與快樂。過了數小時的折騰，情緒只會持續攀升，到真正踩上目的地的國土時，一切就像是夢想終於成真了。

而陸路國境卻快速濃縮了這份愉悅的過程。我們先從香港邊境離開，過程就像高速公路的繳過路費，只是會多個官員來點名數人頭。通過之後，馬上進入小小的方塊區間，這才發現，眼前是中國邊檢，後頭不到五十步的距離還是香港，過了中國邊檢，我就到了真正的中國。中間這段不到一里的路，讓我快速地在不同國度間移動，就像小叮噹的任意門，呼一下就到了。這樣的瞬間轉換空間，帶給我一種很微妙的感覺，原來該有的興奮嘎然而止，我設定的出入境情緒，應該是像拋物線那樣往上又往下的美好曲線，而不是這樣突然上升又落地的直線，把期待的快樂濃縮成一小點。我從未想過，進入一個國家的方式，也會影響著情緒的改變。

在等待入境、身處香港與中國之間的區塊時，腦海裡不時浮現出電影中偷渡的難民，狂奔，然後被掃射。也許也是混雜了那詭異的想像，讓我對異國的夢幻期盼，變成了這般微妙的情緒吧。